2009年6月12日星期五

桃花开的村庄

  那一年,村前面的那棵桃花树开了,粉红粉红色的,特好看,还散发出一阵阵的桃花香味,把整个村庄都笼罩在桃花的香味中,那时的我正坐在桃花树下,闻到了这桃花香。
  那一年,也就是在这个桃花盛开的季节她来到了我们村庄。悄然无息的来到了我们村里,让我们村里的人们没一点准备她就来了。
  来时她的肚子就大了,走路都有点不方便。一看就这肚子就知道她最起码怀胎七八个月了。因为肚子已经把衣服顶得老高老高,好象要把衣服给顶破似的。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她是跟我们村里的阿三来的。阿三走在前面,她走在后面,一直走到阿三那栋用土胚垒成的破房子里,我们这些毛小孩也跟上去看。
  阿三以前是我们村里出了名的无赖。他父母亲死得早,丢下他一个人呆在那栋破旧的房子里。可阿三天生懒,整天不做事,喜欢在村前村后悠闲的走来走去,没 事的他还经常跟村里的老头聊上一阵子。没菜吃的阿三就在晚上去偷邻居家园子里的蔬菜。因为这村里人都骂他,嘲笑他,说天下天天死人怎么就不死了他阿三呢。 死了他村里人也就少遭秧了,也就不会碍眼了。
  因为他在村里村外的名声都不好,没哪家的闺女敢嫁给他。你想谁会把家里好好的闺女嫁给一个好吃懒做的男人呀,那样不是等于把闺女往火炕里推吗?因此阿 三一直到三十岁也没结婚。可阿三又想女人,想尝尝女人的滋味。你说这么大个男人还没尝过女人是啥滋味心里是不是鳖的慌呀!于是阿三在一个晚上大胆的摸到村 里寡妇春英的床上。把春英强暴了一回。这下阿三终于尝到了女人的滋味,尽管春英是个寡妇。
  第二天这事不知道怎么就传了出去,阿三在村里实在是呆不下去了。走在路上人人都用手指指着他的头骂他是个强奸犯,不要脸,丢了村里人的脸,不如早点死了算了,省得呆在人世间害人,就连村里的小孩也知道他那个晚上强奸了寡妇春英,拣起地上的石头向他扎去。
  因此每天阿三呆在家里都不敢出去,他无法面对村里那几十张凶狠狠的脸和大嘴巴。可呆在家里也不是那么回事,人总要吃饭吧!可阿三家里穷得叮当响,米倒是有一点,可菜哪里有呀!现在都不敢出去偷邻居家的菜了,如果被他们发现那还不把他给打死。
  不得已,那个晚上,阿三把家里的重要的东西收拾好准备到外面去闯,到外面总比在家里饿死好吧!阿三这样想。于是趁着村里人都睡了,阿三悄悄的背起行李 往村外的小路上走去。那个晚上很黑,路都看不清楚,阿三就这样一步深一步浅的离开了村庄。走一段路他还不时的看一下他曾经呆过的村庄,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 才能再回来了呢。想到这些阿三的眼里还流了一把泪水。最后阿三还是用手使劲把泪水擦干不再回头的往通往村外的小道走去。
  第二天,村里人发现阿三走了,不见了,门也琐住了,门上只留有一把僵硬冰冷的铁琐。看到这,村了人顿时高兴了起来,每个人的心里都巴望阿三快点离开这个村庄,口里还说到“走了,家里的菜也就不会再偷了”
  就这样过了多少年,村里人也在渐渐的把阿三忘掉,忘掉那个偷邻居家菜园子的阿三,忘掉半夜强奸寡妇春英的阿三,忘掉在半夜出走的阿三。
  可现在突然之间阿三回来了,还带了个漂亮的媳妇回来,还把媳妇的肚子搞大了,过不了多久就要生下孩子来了呢。村子里顿时沸腾了起来。村子里就是这样,一有点芝麻的小事就传得沸沸扬扬,好象要让全世界的人知道似的。
  于是在阿三带着媳妇回来的那天村里的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都来看他和她那漂亮的挺个大肚子的媳妇。顿时阿三那个破旧的屋子一下子就挤爆了村里的人们。向他 问这问那,问他过去几年到哪里了,过得怎么样,媳妇是哪里的,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他的。问得阿三都答不上来。一直从下午问到了晚上这些人才回到各自的家里 去。
  晚上等人走了后,阿三才动身把家里乱七八遭的东西再收拾了一遍。屋子里太脏了,因为他走了已经有几年了,屋子里满是蜘蛛网,地上还长了绿绿的苔鲜呢。 阿三一个人忙了一个晚上才把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干完。他不让他媳妇干,因为挺了个大肚子干活不方便。况且不久他媳妇就要生孩子,如果万一把肚子里的孩子弄 出个毛病那可不好办呢。阿三娶媳妇很大的原因就是要让他有传宗接代的香火呢。因为他父母亲死之前就叮嘱他要让他们家的香火传下去。也就是要他娶个媳妇生个 能传宗接代的孩子。
  阿三他媳妇叫柳惠,是阿三在外面流浪时两个人幸运走在一起的。柳惠是少数民族人家的女儿,那一年阿三走出了村庄,不知道他下一步将走向何方,于是他就沿着有路的地方一直走下去,最后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柳惠她村庄里去了。
  那时的阿三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于是就在村庄里乞讨,一户人家一户人家的讨过去。当讨到柳惠家门口时,柳惠他妈看阿三这么可怜就把他带回了家。因为那时 柳惠的年纪也比较大了,过了出嫁的年龄了,而且柳惠的父亲又不在人世了,家里要有个男人来当家。柳惠母亲想让阿三当她家的上门女婿,但得先看他的表现怎么 样,如果太懒了不干事那可不答应把柳惠嫁给他呀。阿三答应了,他哪能不答应呀!这么好的机会如果不答应那不太可惜了吗?他阿三当时一个穷光蛋,身上什么都 没有,还要靠乞讨为生,现在终于可以到别人家当女婿了,他还不拣了个大便宜呀!从此也就可以不再过单身的日子了,可以和女人睡在同一个床上了,尝女人的滋 味了。
  因此阿三在柳惠家里买力的干活,以前的他可是从来没这么勤奋的干过活呀!现在不同了,他当人家的女婿了,要好好干活,这样人家才会放心的把女人送到他手上呢?
  柳惠她妈看他阿三这么能干,认为他是个好丈夫,柳惠嫁给他不会没好日子过。于是在第二年的春天就让柳惠和阿三结婚。
  在举办婚礼上,阿三笑得合不拢嘴呢。他终于也可以结婚了,以前的他总是担心娶不到老婆,不能答应父母传宗接代,现在不是好好的结婚了吗?阿三这样想着。
  结婚后的第二年春天,柳惠的肚子就在慢慢的胀大,一看就知道是怀孕了。也就在那一年,柳惠他妈去世了,因为一场大病把她妈的命给夺了过去。屋子里就剩下阿三和柳惠两个人生活。
  在柳惠肚子慢慢胀大的那段日子里,阿三一个人把家里的所有事情都揽下来一个人做。他要让柳惠好好的养身体,这样肚子里的孩子才能够健康的成长起来。
  当柳惠肚子里的孩子怀胎到七八个月的样子时,阿三突然在脑子里想起了曾经他生活过的村庄。他想他还是回到曾经生活过的那个村庄吧!因为父母遗嘱他要为家里传宗接代,如果在别的人家生活总感觉到孩子是在为别人家传宗接代呀!想想不是滋味。
  于是他就对柳惠说了这件事,要她和他一起回原来他阿三生活过的村庄。柳惠答应了他,因为她都无所谓了,呆在那里都一样,她母亲已经不在人间了,她这一辈子也就得靠阿三和肚子里的孩子生活了。
  于是就出现了开头的那一段,在那年桃花盛开的季节里,她和阿三一起回到了我们村庄来。
  在她怀胎七八个月到生下来的那段日子里。阿三对柳惠很是照顾,给她买营养品,还把家里上上下下的事情都包了下来。经常能看到阿三一个人在田里忙活着。村里人也都惊讶起来,怎么阿三娶了个媳妇就勤奋起来了呢。阿三只是对村里人笑笑。
  在那年的夏天,当村前的那棵桃花树正开得最旺,桃花香满天飘的时候。柳惠生了,生了个大胖小子,脸蛋还白白的呢。这下村里人又沸腾了起来,因为在偏僻 的小山村里如果哪家的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那可是个很光荣的事情呢。尽管在村外的城市里说生男生女一个样,但在那个落后的山村里生男孩总比生女孩好。如果哪 个媳妇生了个男孩那这个女人可为这个家做了一大贡献呢。
  得知自己的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阿三可高兴了,那天阿三正好在田里干活,村里人告诉他他媳妇生了个男孩,于是阿三赶紧把身边的事情丢下不管就跑回家去了。
  看着抱在手里的男孩,阿三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的对他的儿子笑,当看到儿子也对他笑了起来时,阿三更高兴了呢。看着他媳妇说“你看,他对我笑了呢,真的是懂事,长大了一定会有出息呢”
  因为生了个男孩,家里的经济也紧张了起来。为了维持家里的生活,阿三到乡里的煤矿里做事。每天钻到黑呼呼的煤矿地下挖煤。煤矿是里按挖出多少煤来计算工钱的。为了多挖一点煤,每天的阿三都要工作到很晚才回来。回来时全身都是酸的,还要帮助媳妇干家里的家务事。
  那段日子是阿三有生以来做过最多事情的日子,也是他最累的时光。但他很高兴,因为每天能看到他那可爱的儿子和贤惠的媳妇。
  煤矿里挖煤是很危险的工作,弄不好就会发现煤矿倒塌事件。曾经在那个煤矿里就出现过好几次倒塌事件呢。还死了几个挖煤的工人呢。但为了生活,为了能多攒几个钱维持家里的生计,他还是每天到煤矿上工。
  当每次他从煤矿里领回一踏钞票的时候,他的脸上总是会露出兴许的笑容。那个时候的他就会从镇上买回一包奶粉给家里的儿子吃。因为柳惠身上的奶水不够儿子吃,每天没奶吃的儿子都回嚎嚎大哭。哭地阿三的心都在痛,好象在揪他的心一般。
  但最后死亡的气息还是来到了阿三的身边。把他拉进了地狱之门。
  那天,阿三在黑呼呼的煤矿里一个劲的挖煤,一个劲的挖,忘记了身边发生的一切。突然之间头顶上面的煤矿慌了起来,这时阿三才意识到煤矿要倒塌了。他慌忙往洞口跑,可那时他已经来不及了。上面的一大块煤就在那一刹那倒了下来,压在了阿三的身上,把他埋得严严的。
  就这样,阿三的生命就在那一刻没了。说没就没了,以前的阿三还想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在他身上,可现在却偏在他身上发生了。可能这就是他的命吧!命运要他死他就得死,拦是拦不住的。
  当得知自己的男人在煤矿中被压死时,柳惠当场就晕倒了。她承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阿三死了以后她可这么活呀!她还有个刚满一岁的儿子在她身边呢。幸好 村里人发现了她,把她抱到了床上。过了四个多小时,柳惠才从昏迷中醒来。醒来时她的眼里满是泪水,那是伤心欲绝的泪,那是自己的男人死了的泪,那是身边还 留有一个孩子的泪。
  村里人把阿三埋在了后山上,那天的情景很凄凉,柳惠哭得很伤心。眼泪总是止不住,村里人看到她哭得这么伤心都上前安慰她,叫她想开点。
  没了丈夫的柳惠在村里很不好过。她一下子就成为了寡妇,在乡下如果那个女人是寡妇的话那可是很没地位的,经常被村里人欺负或嘲笑,看不起。
  于是柳惠一个人孤独的过着艰难的日子。她每天不停的干活,希望能在干活中忘记痛苦。每天能见到她背着还不知道走路的儿子在田里干着活,大热天的也在田里。
  在村里,柳惠很少跟村里人说话,没事的时候就呆在家里拉鞋垫,她屋子里的箱子里满是一双双的鞋垫。有的时候她还会拿这些鞋垫到镇上去买,换点钱资助一下家里的开支。
  就在这样困难的日子里,柳惠生活了一年。
  在她儿子两岁的时候,也就是阿三死的第二年。家里发生了一件很重大的事情。
  那天晚上,儿子生病了,发烧发得厉害,全身都是滚烫滚烫的。儿子全身热得难受,嚎嚎大哭。
  村里没卫生所,于是柳惠一个人背着儿子到镇上去,大晚上的路都看不清楚,就这样靠着感觉一步深一步浅的朝镇上走去。
  烧是退了,可孩子可能会在以后的生活里留下很多的毛病。医生这样对柳惠说。因为那次高烧把儿子的脑袋烧坏了,而且很严重。听到这个消息,柳惠又像当年 阿三时时候一样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如果儿子万一发生个以外那可怎么办呀!她可是没一个亲人在身边了。柳惠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想,越想眼泪流得越急越多。
  每天柳惠都在观察儿子的状况,是不是真像医生说的那样他会出现什么毛病什么的。
  终于毛病还是出来了。儿子在三岁时还不会说话,只知道对着人傻笑,嘴里想说可就是说不出来。这可把柳惠急坏了,儿子真的出毛病了,他不会说话了。看着 只知道傻笑的儿子,柳惠真的想去死,如果死了还更好些,不会想现在这样痛苦。可看到儿子这个样子她那舍地去死呀!如果她死了,那儿子不是没一点希望了呀! 以后就要孤苦伶仃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了呀!不,她不能死,她要活下去。
  于是带着这个傻儿子,柳惠一天天痛苦的生活着。特别是面对着这个傻儿子时她的心就更痛,她在想她和她的儿子怎么就这样命苦呀!怎么什么事情都发生在她身上呀!老天太不公平了,这样折磨她。
  儿子会走路了,每天跟在她的屁股后面,屁颠屁颠的。柳惠去田里干活他也跟着去,他不知道干活就在田埂上走来走去,和田里的水玩。每次全身都被水湿透。
  终于他长到了五岁。走路也稳了,可就是不会说话,只会对着人傻笑。村里人也越发得看不起柳惠了,心在想她怎么就生了个这样傻的儿子呢,而且她来到村庄里把丈夫阿三也给克死了。村里人都认为她是个克星,将来儿子也会被她给克死。
  听到这样的谣传,她心里真的像在流血般痛。难道丈夫死了,儿子傻了是她的错吗?她一遍一遍的这样想。
  可过了没多久,她也不能想了,也不必想了。因为她也离开了那个村庄,离开了她的儿子,离开了人世间。
  因为一次,当她在田里干活时,她那傻儿子一个人跑到附近的河边玩水去了。玩着玩着不小心脚下一滑掉进了河里。听到河里扑通的响声,再看看儿子不再自己 身边,她意识到儿子出事了。于是赶紧找,找,终于发现她在河里,身子不停的往下沉,准备要把他的脑袋沉下去时。她跳到河里去,一把抱住儿子,可那里正好是 个深滩,她又不会游泳。她使劲叫,希望村里有人听到她的声音,可那时旁边却没一个人。于是她只要一个人尽力把儿子往岸上推,可她自己却一个劲的往深水里 沉,终于她把那个傻儿子推上了岸,可自己却沉到了深滩里,再也上不来了。傻儿子看到母亲一点一点的往下沉,最后脑袋也沉到了水面下。傻儿子一个劲的嚎,可 已经没用了,母亲已经沉到水下面去了。
  过了一个多小时,当村里人发现柳惠时,她已经没有气了,肚子里喝满了水。站在一旁的傻儿子不停的哭,可哭不出声音,只能看到眼泪往下流,流满了他的脸颊。可流再多的泪母亲也是回不来的,因为她已经离开了人世,离开了傻儿子,去和阿三见面去了。
  村里人还是把柳惠的尸体埋在了阿三的旁边。从此阿三的旁边又多了一座坟墓。远远的望去,真的像个地狱般凄凉,让人心寒。
  傻儿子没人管了,父母亲都不在了。他还经常跑到父母亲的坟墓上看望他们,他不知道说话就傻傻的站在坟墓前看着他的父母亲。可能他的心里在想为什么只留下我一个人,为什么你们不带我走呀!想这些时,傻儿子的眼里满是晶莹的泪水,一滴滴的滴在了父母的坟墓前的土地上。
  村里人看他可怜,会经常给他饭吃,他活得很可怜,生不如死。终于在那个冬天,傻儿子还是走了,在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天永远的走了,去找他的父母亲了。
  因为在一个早上,村里人发现他死在了雪地里,全身都僵硬了,冰冷冰冷的。
  就这样,三个人都离开了村庄,离开了那个他们曾经都生活过的村庄。
  村里人把傻儿子也埋了在他父母亲的旁边。从此又多了一个坟墓。三个坟墓排在一块,让人看了就不是滋味,心都会酸会痛。
  每次村里人从他们的坟墓经过时都会往这三座坟墓看上一眼,会想起曾经在这个村庄里生活过这样三个人,可现在他们都死了。
  清明节时,没人给他们烧纸钱,他们孤零零的呆在那里。
  过了多少年,三座坟墓的旁边长了一棵桃花树,和村里的桃花树一样。在那个春天开放了,桃花开得很盛,一阵风吹过桃花一朵朵的落下,落在了三座坟墓上。那时刚好有一只大乌鸦从坟墓上飞过。发出一声尖叫,这叫让人听了心都会凉。
  有过了多少年,桃花还照样开放,可村里的人却忘记了村里的那山座坟墓,也就在渐渐的忘记他们三个人的存在,忘记存在在他们村里曾经生活过这样三个人。
  桃花还在开放,可人却永远不存在了,永远的离开了,离开了那个开满桃花,飘满桃花香的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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